【明報文章】特首在宣讀今年施政報告時推出「明日大嶼」填海計劃，引起各方關注，民意很快形成支持和反對兩個陣營，雙方都各持理據。我的同事李立峯教授上周在本欄分析了關於填海計劃的民意，指出反對意見包括對環境生態的關注，對比其他獲得土地辦法的考慮，及填海花費巨大，當中又涉及公平性等理念問題。
本文想換一個角度，看看主流中文報章對該計劃的報道和評論，特別是支持和反對的比例，當中涉及什麼概念，及概念之間如何構成一個整體的圖像。利用慧科新聞資料庫，我選取了14份中文報章，從10月10至30日，以「明日大嶼」作為關鍵詞來搜索，共找到200個新聞和評論標題。同時找出這些標題中最常出現的字詞，並用統計方法分析字詞之間的關係，和建構一個字詞關係圖。由於不同限制，本文不包括電子傳媒及純網媒的報道。
「正面新聞較負面多」結論失諸簡單
附表是各報章對「明日大嶼」的標題取向。我們發現這些報道及評論反映廣闊的意見光譜，部分報章極端支持或傾向支持計劃，有些則以中立報道為主，意見有讚有彈，也有報章十分反對或傾向反對。
從14份報章累積的正反取向來看，似乎正面的新聞較負面的為多。但這個結論失諸簡單化，主要是各報標題數目相差很大，而且它們的閱讀人數和影響力也有頗大差異。在這些報章中，如果只集中看中間的6、7份，也發現它們各有偏向，未有形成主流意見。
支持計劃的論點主要是它能夠「解決土地問題」、可以「締造香港未來」及「燃點新希望」，同時有報道指摘反對者「妖魔化」這個計劃。報道中指出一些支持政府計劃的人和組織，包括商界、工程規劃界、社團同鄉會、港區人代等。反對一方主要的論述是這個計劃如「無底洞」令「庫房空」、「港府無能失民心」，但在標題列出的反對者限於個別泛民政黨及一名前退休高官。
計劃論證未夠 民心搖擺
在報章標題中最常出現的字詞除了「明日大嶼」外，還包括「填海」、「林鄭」、「計劃」、「發展」、「香港」、「撐」、「反對」、「支持」、「建」、「新」、「未來」、「希望」。加上一些較少用但相關的，共26個字詞，透過因子分析及相關系數分析，可以勾畫出「明日大嶼」相關字詞的結構圖（見圖），當中有6個組成部分。圖中的線條粗幼，反映字詞關係的密切程度；圓圈的大小，則顯示字詞出現的次數。
第一部分是「施政報告／新／措施」，第二是「填海／造地／計劃」，第三是「林鄭／黃偉綸／研究」，第四是「儲備／耗盡／發債／下一代」，第五是「香港／未來／發展／願景／港人／安居」，最後（第六）是「市民／土地小組／反對／質疑／妖魔化／支持／希望」。簡言之，施政報告提出了填海計劃，政府在力推及研究，一個後果是有人擔憂儲備情况和發債可能。計劃提出了香港願景和市民對安居的盼望，有人覺得有希望而贊成，也有人因擔心發債而反對，甚至質疑政府的想法。
「明日大嶼」是爭議大的計劃，支持和反對雙方各有理由。現時政府提供的實質數據不多，當中變數卻不少。填海雖是解決土地問題的一個有效方法，但當中論證未夠，於是市民心裏忐忑，在擔心高昂費用和希望安居之間搖擺。
從報紙看民意不一定清晰，在此事上較難看到主流民意，因為有些報章有自己的預設立場，在報道上也有明顯取向。如何選取合適的報道作為參考，從而準確地解讀民意，實在是一個挑戰。可能大家還要等待科學的民調結果，互相印證才能判斷。
能否取信於民是成敗關鍵
早前我在課堂上和30名本科生同學談及「明日大嶼」計劃，想了解他們當中支持和反對的人各佔多少。但竟然沒有任何人舉手表示支持，絕大多數人都說有疑慮及反對。再問他們反對的原因，除了以上提過的財政壓力、其他土地選項等因素外，還有政府對填海諮詢的處理手法及對政府的信任程度。這涉及政府過往大型基建的往績不佳，例如西九及沙中線的工程都被人批評。
政府有勇氣提出大膽、具前瞻性及有爭議的填海計劃，能否取信於民（尤其是年輕人和反對者）是計劃成敗關鍵。政府是否可以公正公開地諮詢討論，提出有力解釋來說服公眾這是香港必要的選項，並能有效地執行計劃，看來難度極高，也相信是日後市民如何評價本屆政府的重要指標。市民和政黨同時宜仔細分析情况、整體地看問題，既有自己的關懷也考慮別人意見，大家才有可能得出理性及可行的結論，以避免香港原地踏步或變成雙輸局面。
作者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、社會科學院副院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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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蘇鑰機]